【譯文】

　　古代能夠保全事物根本的人：遙望天地，觀察江海，順應山谷，遵循日月的照耀、四季的更替、風云的變動等自然規律；不要讓智巧勞累內心，不要讓私利拖累自己；把治理亂世的抱負寄托于法術，把是非對錯寄托于賞罰，把物體的輕重寄托于量器；不違背天理，不傷害本性；不刻意挑剔過失和缺點，不洗盡污垢去觀察難以知道的問題；不將標準拉在繩子以外，也不推在繩子以內；對法制以外的事情不可嚴苛，對法制以內的事情不可寬容；遵循已經形成的道理，順應自然規律；禍福的產生在于是否遵循自然規律和國家法度，而不是由主觀的喜愛厭惡所決定；招致榮耀和屈辱的責任在于自己，而不是被他人所決定。

　　【小識】

　　法治的“大體”

　　大體，是指事物的根本，“全大體”就是保全、掌握事物的整體和根本，通俗地講，就是有大局意識。不過，韓非所說的“全大體”，卻是著眼于掌控天下的君主，立意非常之高。他能夠體察宇宙、順應陰陽，“望天地，觀江海，因山谷，日月所照，四時所行，云布風動”，這幾乎就是賈誼所說的“有席卷天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國家一統的氣象已經隱然而出。

　　由此，韓非指出，真正能夠全大體的人，需要做到“十不”：“不以智累心，不以私累己”、“不逆天理，不傷情性”、“不吹毛而求小疵，不洗垢而察難知”、“不引繩之外，不推繩之內”、“不急法之外，不緩法之內”。這便是韓非思想中典型的君主治國之道。“寄治亂于法術，托是非于賞罰，屬輕重于權衡”，出發點顯然是在君主層面、政治層面、國家層面。有道之君治國，既要不拘小格，不吹毛求疵，更要嚴明法令，令必行、禁必止，這才是真正的“全大體者”。這里所說的“不逆天理，不傷情性”，“守成理，因自然”，又體現出老子“無為而治”的思想。不過韓非不是在講“無為”，而是在講規范，講法令的尊嚴與不可違逆。

　　《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講了一個關于趙奢的故事。戰國時期，趙國大將趙奢，原來只是一個普通的收取田稅的官吏。有一次，他來到惠文王之弟、平原君趙勝家收取田稅，但是趙勝的管家仗勢欺人，戲弄趙奢，拒不交稅。趙奢沒有懼怕趙勝的權勢，他依法辦事，殺了那些鬧事者。趙勝聽說后非常生氣，然而趙奢認為：稅法不僅平民百姓必須遵守，貴族官僚也必須履行，這就是執行公平。如果百姓都拒不付稅，天下就不會太平，國家就不會富強。只有做到法令之內沒有私情，國家才會強盛，政權才會鞏固。趙奢掌管趙國賦稅期間，“國賦大平，民富而府庫實”。說到底，天下的治理，還是取決于法令的真正實行——這就回到“法治”的老話題上了。（阿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