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天國里的金吉泰老師

　　金吉泰著作

　　雖然我明白生死之事，把死亡也看得很開，但也情不自禁很傷心啊！從今往后我再也看不到那個身體高大，卻背微駝，帶著一頂涼草帽，鼻梁上架著近視眼鏡，一臉慈祥，一臉喜悅站在金崖那個小巷口等我、送我的人了……

　　金老師啊！得知您病重從醫院回家的消息，我的心里就多么的焦慮不安，我的眼前就不斷浮現著一次次咱倆見面的歡樂開心場面，我的耳邊也回蕩著在您家談笑風生的滴滴點點。僅僅一天，您就走了！您的兒子金雷泉安慰我說“走得很安詳！”我坐在電腦前眼淚奪眶而出，千言萬語化作傾盆雨！我知道從今以后我失去了一位可敬可愛的師長，我知道從今以后我就少了一位知心而慈愛的知音，從此以后我踟躇行走在文學之路就多了一份孤獨，缺少一份力量！

　　就在一個月前，您不是說好要等我的長篇小說出來嗎？讓我再次給您朗讀書中的精彩篇章嗎？就在一個月前您不是說等我來取您的新作品，還說要給我簽名嗎？為什么就這樣匆匆而走？您還記得五年前來我家趣談的事嗎？晚上您要找旅社住，我知道您的心思，笑道：“金老師，您今晚放心住我家，咱倆好好敘一敘。我知道人老了夜里愛起夜，您不要有不方便的心。今晚我就像您的兒子一樣，別拘束了！”您釋然了，給我說了你們村上發生的那件事，您怕老了，萬一睡在我家醒不來就給我惹下大麻煩！我笑說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早上就給您兒子打電話把您拉走。我相信他們的人品不會訛我的，萬一訛我，我就純粹不讓他們拉走，我給您當兒子把您安頓在我們新營得了！總之我又沒害死您，公家也把我沒辦法！以后您的兒孫來上墳，我看見也就趕走，不讓他們給您上墳！惹得您朗朗大笑，您說就像這樣的小文友不多啊！您說我夠豪爽！那一夜，在我家的這一方土炕上，咱倆天南地北國家大事個人生活一直聊到十二點半夜睡去。第二天您坐上我家的三馬子來到馬銜山下的石窯門，看著那綠蔥蔥鋪天蓋地的森林，激動地說來過新營兩次，卻沒有領略過如此的美景！

　　去年冬月里我來您家，您接到電話是多么的高興啊，老早就讓家里人為我準備好金崖鎮有名的釀皮子和鹵肉，并且幾次打電話問我到哪里了，電話里那份久別將逢的喜悅溢于言表。坐在您家的沙發上我給您朗讀《瓦川河的浪花》序和后記，您聽的那么仔細。看到我要離開，您依依不舍地說我來的太匆忙了，一起聊的時間太短了，您也知道我有許多話沒有顧上說就要走了，您也有許多鼓勵我的話要說，可是時間匆匆！您就給我把早已準備好的大棗提出來，讓我帶上給孩子吃，您說今年一下子老了，只有等大棗掉下樹才能收集。您也給我說最近有夜游癥，常在深更半夜就穿整齊衣服下炕，雙眼平時看不見，此時眼前看到河灘樹木歷歷在目，我聽著您的話很擔心，真誠地說夜里睡覺把門口掛上，不然夜里走出門，臺檐子高會把您摔傷！同時心里就涌起一種淡淡的悲哀和蒼涼。當您問我最近創作的成果，我告訴正在修改長篇，您開心地鼓勵我說您以前也怕搞長篇，您也看到現實中我們這些草根作家的艱難！但您鼓勵說，搞吧，萬一碰上機會能見天日的！您的《農耕圖》就是例子啊！您記得當時咱倆說這話時的表情嗎？您和年邁的嬸嬸顫巍巍將我送出小院，又陪我走出小巷。臨別說：“廷海，今天時間太緊了，我看你也有許多話沒顧上聊，我也一樣！有時間你就來吧！好好把長篇小說《輪換工》搞出來！我等著《輪換工》出來，我眼睛麻了，你再給我讀你寫的前后序文吧！”

　　金老師！您走了，我的新作以后出來我再給誰去讀前序后記？有誰再為我喝彩？有誰再對我的作品歡欣鼓舞，欣喜若狂？您去了，從今以后我估計年老身衰的嬸嬸就會離開小院將會到縣城里兒子身邊去生活，那這個充滿童話和笑聲，吸引我們眾多文友的小院將會寂靜凄冷，那院里的棗樹開花有誰來聞，由誰來嗅？成熟的紅棗凋零在院里有誰再為我們撿起存放？

　　那天得知您病重要求回家，得知您掛著吊針進家門，我的心還抱著許多的僥幸。就連著第二天早上給您打電話，您的孫子接上電話，話筒里聽到人聲很多，我就預感不好，但也心里想您一定沒事，一定會康復！一定會等著我們來到這座小院郎朗談笑，您一定等我的長篇小說《輪換工》印出來后，給您朗讀！我就想啊，就自我安慰，也一直愁眉苦臉內心不安地等待。

　　第二天我十幾次拿起電話，但不敢給您打了。一方面怕家里人煩躁，一方面我更怕聽到您的病情加重的消息。但是心里不甘，放不下心里的牽掛。就在下午六點多莫名的煩躁像泛濫的潮水襲擊我、包圍我，我不能忍受，就打開電腦在金雷泉QQ留言問“金雷泉，金老師今天病情咋樣？”幾分鐘不見回應就像做賊一般擔心地下線！我怕聽到不好的消息，我怕失去我敬愛的老師！晚上九點我再次打開QQ，金雷泉就回消息了“家父在六點鐘離世！”我一看見這幾個字，就淚如泉涌，再也說不下去了，就連敲打幾個表示哀悼的文字也敲不出來，更不知給您最小的兒子金雷泉說點啥為好！兩三句就下線了……

　　雖然我明白生死之事，把死亡也看得很開，但也情不自禁很傷心啊！從今往后我再也看不到那個身體高大，卻背微駝，帶著一頂涼草帽，鼻梁上架著近視眼鏡，一臉慈祥，一臉喜悅站在金崖那個小巷口等我、送我的人了……

　　在高鐵飛機的時代，日行千里已不是難事。雖然我所在企業的老板是全國富人榜上有名的億萬富人，但我一月的工資僅僅兩千三四！從今年二月份開始月月打過房款，給上學孩子給過伙食費，就連回家的車費也沒有。雖然作家澄碧知道我的艱難想給我借，但我三番五次想借了何時給他還得起啊？況且他也是等米下鍋的人啊！妻子勸我不要回來，并安慰我說以后回家把嬸嬸多看望，金老師就領你的心意了！再說我一年四季沒有探親假，沒有休息天，回家不光牽扯路費，請假十分困難！更十分慚愧地想請了假沒了工資，下一月房款咋打，給孩子拿啥給生活費？于是沒有回來看您一眼，送您一程。但是我望著眼前的高山，仰望天空默默想：“我父兄一般的好老師，我至情至性益友的金老師，總有一天我的長篇《輪換工》出來的時候，我會來到您的墳頭看您，會給您在夏日暖暖的風里，會在苑川河楊柳依依的時候，來到您的墳頭朗聲給您再讀一次它的前序后記！”

　　□周廷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