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兒果子

　　數九寒冬，正是軟兒果子應市的時候。

　　前幾天我到蘭州辦事，走在大街上，沿街的水果攤上，總能看到灰褐鼓皺的軟兒果子和紅艷艷的蘋果、黃澄澄的橘子擺放在一起。軟兒果子其實就是凍梨，泡水融化后，一包如糖似蜜的汁液，甜涼清香，被鄉民們親切地稱為軟兒果子。

　　軟兒果子是每年深秋后采摘的。鋪一層麥草，碼一層果子，儲存在地窖里。時間是食物的摯友，兩個月時間，果子便完全熟透了，聞起來有一股子酒香味。這時候從地窖取出，放置在陰涼屋里，或者直接放置在院子里受凍。西北的冬天，寒風凜冽，只一夜，軟兒果子就凍得跟石頭一樣硬，果皮兒也變成了黑褐色。

　　這樣硬，如何吃呢？聰明人舀來一盆清水，把軟兒果子擱進涼水，只聽見喳喳一陣亂響，不一會兒，軟兒果子表面就被包了一層薄冰，亮晶晶的。輕輕敲去冰殼，軟兒果子已變成一包蜜汁了。這時候正是皮薄一包水，化肉一團泥。抽去梨柄，出來個小眼，一捏一吸，梨汁全都浸進口中，清香無比，沁人心脾。笨人們不曉得此法，有的放在爐子上烤，有的直接拿起來啃，完全體驗不到軟兒果子的味美。

　　小的時候，母親對我和姐姐要求極為嚴格，干家務活，尊老愛幼，孝敬長輩貫穿在我們的生活中。這樣慢慢地養成了習慣，變得勤快懂事。

　　有一年冬日，我和幾個堂弟去二姑媽家玩耍。二姑媽的婆婆七十多歲，行動不便。隔天早上吃早飯時，我主動給老人家倒熱水喝，并多問了句，劉奶奶你喝茶還是喝白開水，加糖還是加鹽。在我看來一句簡單的詢問，老人家很受感動,并在左鄰右舍和來的親戚面前，直夸我心細懂事。晚上的時候，我在院子里跟堂弟和表哥們玩耍，老人家拄著拐杖慢悠悠到我身邊說，你悄悄到我屋里來。我進去后，爐子上放著一個小盆，兩個軟兒果子泡在水里。老人家偷偷讓我吃了，并叮囑我不要告訴別人。我為此，開心了好一陣子。

　　在西北，冬日里男人們都比較閑，難免要酒逢知己千杯少。喝多的時候，吃一個軟兒果子，很快就醒酒了，也舒服了。軟兒果子還是一味止咳良劑，遇有咳嗆不止，痰多氣澀，買幾個軟兒果子來，加幾塊冰糖，放進砂罐隔水蒸透，晾涼后連湯一同吃下，立見療效。

　　有詩曰，莫道葡萄最甘美，冰天雪地軟兒香。冬日里，買幾枚軟兒果子，圍爐或者坐在城里的暖氣房里，吃一枚軟兒果子，沁人肺腑，余味不絕，也不失為一件幸福的事。

　　□李萬虎